如今这傲骨正被一寸寸刮肉割筋,一寸寸地折,一寸寸地屈,一寸寸地剜。
花岘修长洁白的十指弯曲如铁钩,死死扣紧身下石榻,十根指痕根根染血透恨。
剜骨之痛,切肤难消。
医师抓住染血的雪白脊骨,在一声惨烈的哀嚎中生生拽出了整条剑骨。
旁边有人满眼迷醉地欣赏着带血的剑骨,竟然有一瞬间的失语:“这是……上品剑骨!凌厉之势锋不可催,兰芝之色盛如玉灼。”
“恭喜少爷贺喜少爷,此等品质剑骨,千年难遇,只配少爷当有!”
脊骨尾端淌落一串滚烫的热血,嫣红的血沿着青衣剑修的眼尾滑下,宛若泣血。
密室的门被人用身体撞开,光一瞬间倾泻而来,花岘陷入彻底的昏迷。
红衣青年跌跌撞撞扑到弟弟面前,指甲颤抖地去触碰弟弟的身体,泣不成声。
……
花焕活得这些年里,从未有一日后悔荒废修炼。
因为他有个好弟弟。
他的弟弟身负剑骨万中无一,他当成未来最强的剑修,受无数人仰慕。
他从不羡慕他人,别人有权势滔天的父母,富贵盈城,他有弟弟。
他有弟弟。
他不用吃修炼的苦。
他有弟弟。
他有人罩,将来一定能在修仙界横着走。
他总是这样安抚自己,他有弟弟。
阴木之体,炉鼎之姿。
他不说,可他自己知道,他厌恶自己这具身体,厌恶到深恶痛绝恨不得剐净每一滴艳血。
他不愿修炼。
炉鼎修炼,只不过修炼成一具更适合供人呷乐的炉鼎罢了。
可笑。
既然如此,他为什么还要修炼。
“我为什么没有好好修炼?我为什么没有好好修炼!我为什么不好好修炼!”红衣青年神经质一般狠狠抽着自己,他如剧痛的虾子,佝偻着腰,痛到五脏六腑都在呕血。
他几近疯魔,不知痛觉一样抽打自己,指甲在脸上划出血痕,血灌进指缝里。
他抬起一双麻木而血红的双眼。
无能为力,弱得像个笑话,弟弟生死不知,畜生和仇人都在眼前。
他奈何得了谁?
他这个废物谁也奈何不了!
泪流满面,他笑。
“我在摆什么假清高,我到底摆了个什么假清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