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吟秋双眸极为坚定地看着柳叶青,而后者第一次对整件事产生了怀疑。
“长平一战的指令,是谁下的?”
“明面上看,是司辰大人在操控全盘,包括我,也是听他调度的。但实际上,我师父好像比司辰知道得更多,只是从未向我说言明。”
“怎么会这样?听起来,墨城那老疯子好像和阁主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不一定是阁主大人……”
烈吟秋看向柳叶青的目光中闪过一抹异色。
“你是说……是东皇太一?”
此话出口,连柳叶青自己都吓了一跳。
所有阴阳家门人的共识中,组织的实际操盘人其实只是天机阁主,甚至很多人说那所谓东皇太一不过是阁主用来自谦以及宣扬承天命的一个影子罢了,有的人常说,东皇太一就是天机阁主,阁主也从未否认。
但就现下情形看起来,去年与今年阴阳家的所为,可以说是天壤之别,差异甚大,这是从未有过的事情。
柳叶青沉吟许久,忽而抬头看向烈吟秋,冷冷道:“你与我说这些做什么?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宗主,其实……在长平之后,我已经失去了价值,我的身份和能力,在并州几乎已算公开了,聆风堂的能人千千万,从来不会少一个我。所以如今,我已经不算是阴阳家的人了。”
柳叶青一声冷笑:“怪不得你见我不称呼我为司言,莫非你如今自认的身份,乃是我毒宗弟子?”
“若宗主不嫌弃,吟秋愿做毒宗之鬼!”
“哈哈哈哈!”
柳叶青放声大笑,只觉可笑至极。
“你烈吟秋的嘴巴里面,有几句真话?我都要钦佩起墨城了,分明是个老呆子剑客,却教出你这样的徒弟!”
烈吟秋郑重拱手:“宗主应当知晓,吟秋幼年有惨痛的经历,那些痛苦的回忆,皆是这弱肉强食的世道所致,所以吟秋毕生夙愿,便是破除这世界恶疾,至少让我弟弟,能安稳开心地过一辈子!”
“所以说,你现在是觉得阁主的动机有问题,并不能带给你所谓太平盛世,而趁着你师父死了的契机,想要彻底脱离阴阳家?”
“是!”
“呵,那你又怎知,身为三司之一的我,听到你这番言论,不会将你就地格杀!”
“因为宗主您,不是也悲伤副宗主之死,而刻意隐退许久吗?”
柳叶青忽而眯起眼睛,细细打量烈吟秋的面容。
“我倒是没想到,仅仅见过几面的你,居然能识破我心思。不错,阿竹的死是我无法接受的事情,但我对阁主的信任从未因此而降低过!那人人平等、不分种族家世的世界,乃是他亲口向我描述,怎会有假!北方毒宗据点,本也毁得差不多了,我这一年来将毒宗子弟带回宁州,并无脱离阴阳家的意思,正相反,而是为阁主下一步谋划积攒实力!所以,你若因猜忌阁主而想脱离阴阳家,我或许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你若想再回到毒宗,那很抱歉,这扇门,对你关闭!”
烈吟秋怔了半晌,低低深拜道:“知道了。”
“不过你既然在平阳,我倒是有个要求,”柳叶青挑了挑眉,微笑道:“既然你没了师父,可以暂入我麾下,此间事,并非阴阳家的任务,也并非毒宗之事,而是我个人想做之事。你帮我,自然有你的好处,如何?”
烈吟秋沉吟片刻,忽而拱手道:“宗主抬爱,本不该拒绝,只是……请宗主容我想一想……”
“呦呵!”柳叶青极为讶异,冷笑道:“从来没人对我毒娘子敢说个‘不’字,你是第一个!怎么,你不怕你刚刚服下的剧毒了吗!”
烈吟秋恭敬抱拳:“吟秋不才,在毒宗跟着副宗主修习过一段时日毒术……方才宗主给属下的,并非毒药,而是解毒丹,真正的毒引子,其实是下在这灯草之中。”
柳叶青闻言愕然,喃喃道:“好!好!好!阿竹这妮子,教起毒术来倒是毫无保留。你还真是羽丰翼满,罢了!我老了!算你已习得我宗门精髓,但这毒宗弟子的身份,你是决计不会再拥有了!”
“是……”
“那便依你,给你一晚上时间思考。明日此时此地,给我答复吧!”
“多谢宗主……”烈吟秋恭敬再拜,正欲退出,忽然返身又道:“吟秋斗胆,请宗主明日此时赴一处地方,在那里,有我的答案,也可能有一个宗主可以见见的人。”
“我可以见见的人?谁?”柳叶青愕然皱眉,颇为不悦地盯着烈吟秋。
“若宗主想在平阳做些事情,这个人,见了对毒娘子有好处……”
“呵!”柳叶青眸子中闪过一抹杀意,沉吟半晌,终究扣着案桌道:“行吧,在哪里?”
“城东半山,一处禅院。名俱庐舍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