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幽布拉雅(风暴女神)总算露出和睦的一面,高空风将云顶冰晶拉成丝状,雷云的边缘被吹出羽毛状的辐射纹,水手们很快就看到了那个方向的山峰突起。
那正是圣特尼泰斯岛的大陆状山脊线。
水手们欢呼一声,在空海上,有时候偏航远比误入风暴之中危险得多,尤其是他们正航行在湍流带的边缘上。
但出现陆地,就意味着他们的航线没有出错。
而且这场风暴由东往西,他们看到圣特尼泰斯岛的陆缘,意味着他们几乎已经彻底穿过了风暴——
将它抛在身后了。
直到这一刻,水手们才真正放松下来,瘫坐在船舷边上,有人还拿出扎尔弗拉基酒来,仰着脖子猛灌了一口。
帕沙看着大伙儿动了动嘴巴。
他想要提醒大家,团长下令在行船期间严禁饮酒,尤其是烈酒。
但那个水手看到他畏畏缩缩的样子,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将酒递了过来:
“在空海之上,风暴就是一个男人的成年礼,小炼金术士先生,来一口?”
帕沙连忙摇头,“不,我、我不喝酒……”
他刚想解释自己还是不是炼金术士,还没有从工匠协会获得银星认证,充其量只能算是学徒。
但后半句话被一巴掌拍在肩膀上拍回了肚子里。
“这可不算是酒,”水手们道,“这是新生,小炼金术士先生,这样的风暴在空海之上可不多见。”
“越了她的人,理应获得褒奖。”
帕沙吞了一口唾沫,在众人善意的注视下,接过那个水袋,试探性地抿了一小口。
但辛辣的回味立刻呛得他大声咳嗽起来,连眼泪都出来了。
众人忍不住哈哈大笑,但正如他们所言,这笑声中不是讥讽,而是褒奖。
空海之上的炼金术士不多,一般驻船的炼金术士也不会和他们这些下等人混在一起。
有时候水手们也不得不胜任一些炼金术的工作,比如说调配炼金术油,但帕沙这个科班出身的炼金术士显然要比他们专业得多。
更不用说他们的那位船长,凯瑟琳找来一位炼金术士给他们当船长时,这些人大多还有些不以为然。
但现在来看,似乎一切还不错。
……
七海风暴号在凌晨之前恢复了三分之一的动力,总算可以勉强主动控制上升下降高度了。
不过风向还算顺心遂意,西风急流推着他们从圣特尼泰斯岛的边缘经过,在正午十二点经过了桑德西塔德尔的陆缘。
风暴的末端在一个小时之前经过了这片海峡,眼下在七海风暴号上仍能看到海岸线上一片狼藉的景象。
但海峡之间一片平静,只微有些风浪,凯瑟琳正在舷窗边观察北边风暴的阴云,然后回过头来:
“桑德西塔德尔这一带的海湾藏不住船,看来我们真甩开那些豺狗了。”
凯瑟琳语带庆幸,要不是方鸻当机立断,他们在宁伯尔—赛图斯停泊一天两夜避开风暴,在这里几乎一定会遇上血鲨海盗的伏击。
虽然沃拉提库斯的海盗不算什么,但背后她的老对手血鲨海盗可不可小觑,更别说还有帝国人插手。
那种银白色的空战构装让她都忍不住心有余悸。
想到这里凯瑟琳忍不住看了方鸻一眼——她想,帝国人恐怕也没想到,那种构装的初战会以如此方式落幕。
双方都给了对方一个惊喜。
但如果将那场伏击放在桑德西塔德尔这条岛间航线,帝国方面出动六到七条船的话,那就不是惊喜——而是惊吓了。
“宁伯尔—赛图斯港传来了消息,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好消息是罗昊他们顺利抵达了宁伯尔—赛图斯,并成功与大猫人他们会合了。”
方鸻坐在橡木制的椅子上,旁边的书桌上放着镊子与银盘,爱丽丝手中的银制镊子正钳着浸泡烈酒的棉球,清理他眉角的创口。
那个创口呈倒三角形,深可见骨。但这还算轻的,洛羽已经住进了船上的医务室,船医(来自二团的一位圣职人员)与天蓝正在那里照看他。
七海风暴号在雷暴云之中失踪九个人,其中七个人后来在船上圣像室中复活了,有两个人迄今未归。
这两个人中有一个人星辉已几近于无,另一个人估计漂流至某处,后面能不能回船上就只能看天意了。
另有多人受伤,其中六人重伤,船上的医务室已经人满为患,金盏花她们正忙得脚不沾地。
方鸻下意识偏头躲开第一下擦拭,眉骨开裂处渗出血珠,爱丽丝的鲨鱼皮手套骤然收紧,一把抓住他的后颈:“别乱动!”
“你轻点,你弄痛他了。”
爱丽莎教训自己的妹妹道。
“你心痛了?要不你来。”
“我有自己的事要办。”爱丽莎拿自己这个口无遮拦的妹妹毫无办法,只好假装看向自己面前的地图,像在研究之后的路线。
“要不我来吧,”一旁的奥利维亚柔声说道,“我会一些护理手段。”
“好啊。”爱丽丝乐得轻松。
“不要劳烦客人,”夜莺小姐盯着奥利维亚,有些警惕地说道。
眼见几人针锋相对,方鸻虽然痛得龇牙咧嘴,但还是出言打断她们,“还有一个坏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