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福八年,忠武将军府——
顾时荣听着内室传来的凄厉喊声,又气又急,来回踱步指责抱着孩子的妇人:“我都说了让你最近不要来见许佑嘉,你怎么就是不听?!
这下好了,沈安国牺牲的消息被她知道了!她提前动了!
万一许佑嘉和她肚子里的孩子有个三长两短,你让我还怎么面对沈安国?!”
妇人怀中的孩子在这吵嚷声中瘪了瘪嘴,哇哇大哭起来。
“哦~哦~辞姐儿乖,别怕别怕~”赵息宁哄了两声,将孩子交给乳娘带下去安抚。
她看着孩子被抱走了,冷下脸道:“你以为是我想来将军府吗?!还不是他们的家书断了,沈夫人担心沈将军,这才找我来作伴,不然我来干什么?!
下面的人说漏了嘴和我有什么关系?!
我的婢女不全都是你调教出来的?!你调教的人爱嚼舌根现在出了事倒是往我身上推!”
顾时荣听说许佑嘉早产连朝服都没脱就赶了过来,这一通脾气出去,如今被指着鼻子骂,倒是冷静了些许。
他态度软化几分,说:“好了乐昌,我刚刚也是太着急了,这才把话说得难听……”
“不好了乐昌郡主,我们夫人血崩了!”
许佑嘉的贴身婢女满面凄惶,“稳婆问是保大人还是保孩子,有可能全都保不住!”
顾时荣难以置信地问:“太医呢?!王太医呢?!你们没请王太医来施针吗?!他的针法不是专门应对这种情况的吗?!”
婢女呜呜哭了起来:“乐昌郡主一早就派人去请了,可是淑妃娘娘说她今日清晨受了贵妃娘娘冲撞,担心腹中皇子受到影响,让王太医时刻伴驾,我们请不出来啊!”
顾时荣听到婢女这话气得牙根痒痒。
赵息宁当机立断:“保大人!不能为了肚子里的一块肉放弃活生生的一条命!
你们务必要让沈夫人活下来!”
“不行!保孩子!”
顾时荣立马反驳赵息宁道,“沈安国已经死了,沈家世代忠良全部战死沙场,这孩子是沈家唯一的后人,决不能让沈家无后!”
赵息宁气得身体颤:“你这样的决定尊重过沈夫人吗?!”
内室突然传出三两声婴儿微弱的啼哭,另有一个婢女泪眼朦胧跑出来回禀:“我们夫人说要保孩子,小郎君已经出生了。
乐昌郡主,我们夫人请你进去,她有话想对您说。”
赵息宁用手帕摁在眼睛上,吸附那些湿意,迈进充斥着血腥气的内室。
“乐昌,你来啦。”
许佑嘉费劲抬起眼皮,看着坐在床边的赵息宁虚弱地说,“我知道你们瞒着我是为我好……
可是事已至此,我知道自己、自己或许马上就要咽气了……”
赵息宁瞥了一眼在一旁嘤嘤哭泣的婢女,跟着抽泣两声,安抚道:“别说胡话,等我们将王太医请出来,你一定会没事的。”
“不用了。”
许佑嘉断断续续开口,“其实我前两日就梦到国郎出事了,当时我就觉得自己不太好……
安胎药喝了也不见舒服……”
许佑嘉突然回光返照般口齿伶俐起来:“孩子就叫玉君吧,沈玉君。”
她听着窗外鸟雀的啼啭,眼前仿佛出现了孩子的模样,“小字雀奴。
希望他能平平安安的长大,自由自在的飞翔,以后不要学他的父亲从军,做一个文人吧。
我死后这将军府就空了,孩子不能没有父母爱护,我知道你不喜欢小孩子,所以就把雀奴交给我哥抚养吧。
嫂嫂刚刚生了孩子,雀奴过去,也正好有个伴。”
赵息宁本想要下孩子的话又咽了回去,连声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