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朱允熥自诩有超越这个时代的眼光、见识、认知……等等,但站在这个最高的位置上,想要做好这个掌舵人,当好这个皇帝,除去每一步要慎重且稳扎稳打,慢慢地学、慢慢地看,也是他的课题之一。
朱允熥此话一出。
众人面上当即露出一副肃然起敬的神态来,纷纷自谦推辞道:
“陛下言重,臣等愧不敢当。”
“陛下英明睿智、深谋远虑、才学卓越,咱们只是些做臣子的,陛下尚且殚精竭虑,为天下、为百姓福祉宵衣旰食,臣等万万不敢居功。”
“若非仰赖陛下的如天之德,微臣等定然也不得独善其身。”
“……”
这种拍马屁的冠冕堂皇之词,虽然是惯例一样的说辞,可此刻此起彼伏的声音里,竟是多少都带着些许诚恳之意。
或者说。
在这些朝廷实权部门堂首心里。
这话并非全然掺假,甚至还真带了几分感恩在里面。
历朝历代。
新旧交替,往往都是带着血与火的,也往往都会伴随着一批旧人倒下,一批新人崛起。
若不是亏得去年的平平稳稳。
他们这些人,今年还有多少能站在这里安稳说话,都还得两说,所以此刻自然都带了几分真切。
朱允熥挑了挑眉,听腻了这些话,也就不置可否,等众人七七八八地各自表了态,径直看向傅友文道:“开始吧。”
作为户部尚书的傅友文郑重地点了点头。
朝着侧边跨出一步出列。
在这个过程之中,朱允熥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已的错觉,竟然在傅友文的脸上看出了一丝悲伤之意,心里顿时觉得有些怪怪的。
不过也没有多说什么。
只是神色淡淡,漫不经心地看着傅友文。
傅友文先是拱手一礼,这才缓缓开口道:
“洪武二十五年,堪称为是风云变幻的多事之秋,也是大明皇朝所有百姓悲不自胜的一年。”
“二月,有贵州都匀、毕节叛乱,云南境内未归附的部落时有闹事,幸而有平羌将军、云南沐家征讨平叛;全年虽无较大规模战役,但秉承太祖洪武皇帝的旨意,于辽东、大同、宣府等地增兵屯田;福建、浙江等地加强卫所建设……”
朱允熥百无聊赖地以指腹轻轻敲击着书案桌面,挑了挑眉,暗道:「嗯,开会、年度总结嘛,一般来说也是把去年们的大事总结总结,拉出来溜溜。
」
心中如此想着,便也没有打断。
不过……
朱允熥看着说到一半眼睛就开始发红的傅友文,顿时有点不太好的预感。
下一刻,便听傅友文继续道:
“四月丙子,兴宗孝康皇帝(即懿文太子朱标)风寒病逝;六月,镇守云南的黔宁王(西平侯沐英)亦随孝康皇帝去了;至八月,太祖皇帝竟也溘然长逝……“
说到这里,傅友文已然是眼眶发红,眸中蓄满泪水,其他各部官员堂首闻言,面上同样是一副悲痛欲绝的样子,哥哥眼眶发红,掩面而泣。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们死了爷爷死了爹。
「果然,不愧是在官场上混的老油条啊……特么的这眼泪说来就来。
」
朱允熥在心里暗暗腹诽着,一边偏过头去,有些无奈地撇了撇嘴,一时怪尴尬的。
毕竟……他才是正主。
好在众人都低着头在演,一般来说也没人敢直视天子。
“咳……”
朱允熥轻咳了一声掩饰自已的尴尬,道:“呃……朕既然从皇爷爷手里接过了这份江山基业,好好守住,便是最大的尽孝,也是对父亲、对皇爷爷最大的敬重,就……不多说了,直接进入正题吧。”
朱允熥冠冕堂皇地说了几句。
作为正主,悲伤吧……他还真没多少,最多出于一个后世之人对朱元璋这威名赫赫的皇帝、朱标这历史上最遗憾的太子,心里感到有些感慨和敬意而已。
不过朱允熥本就有「顽劣」、「大逆不道」的响亮名声在外,倒也不那么令人意外。
傅友文也识趣儿。
当即收了神通,面色恢复如常,道:“是,陛下所言极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