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依旧是热锅冷油,无需旁的东西,直接把那笋酿摆下去,用小火慢煎定型。
等煎香了,她又下了调好的酱油同豆腐乳水进去焖着。
因要把那腐乳香味焖进去,收汁还得一点时间,但边上那柚子皮酿已是蒸透了,宋妙便先端了出去。
后院里,秦纵捡几个菜吃了几口,便觉得不太对劲,忙道:“这家酒楼,味道不怎么样啊!”
又道:“也是我心急,因怕兄弟们肚子饿,交代下头找一家做得快的,也不知道谁人办的差,晚上再不点这家了!”
巡兵们忙捧他道:“这还不好吃?”
“都是扎扎实实的肉,香得很!”
“秦兄弟嘴巴刁,我们这些个大老粗,哪里有这许多讲究!”
便是那辛奉也道:“很可以了!肉也足,味道也好!”
秦纵口中谦让着,人却是殷勤地站了起来,因怕众人不好意思夹菜,便自己给他们分,这个掰一个腿,那个夹一个翅膀,另又分鱼肉,再把那八宝饭、肉馒头分到各人碗里。
然而分到那韩砺面前的时候,对方却拿手把碗挡着,摇头道:“你分你的,不用管我。”
“韩兄不吃吗?”秦纵有些吃惊,“是不是不对胃口?”
韩砺道:“吃的。”
说着,他又把那手挪开,让秦纵看里头。
碗里有一筷子韭菜炒黄豆芽,又有一块油焖笋,一块鹅肉。
“再添点!这哪里够吃!”
秦纵张罗着就要给他碗里放鹅腿,然而那肉都没来得及送过去,就见那韩砺又把手盖在碗上了,只道:“我等一等宋小娘子的菜。”
这一回,秦纵竟是从那韩兄的声音里听出来一点无奈。
当着众人的面,秦纵不好苦劝,心中却想:今日当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从前都说韩兄嘴毒,人也不好说话,可他对着辛巡检,那叫一个和气善谈,没一会就处得跟两兄弟似的,眼下对着这宋小娘子,又如此体贴,还怕她做的东西没人捧场,饿着肚子也要等!
怎么对着我,就从没有这样好脸?
哪怕对着四哥,也只是泛泛。
问题究竟出在哪里?
他这般想着,手里却也没耽搁,忙又给下一个分肉。
但没分几个,等到那孙里正面前的时候,对方却也忙站起来道:“多谢秦兄弟,不必,不必,我已经吃了一个烧鸡腿了,又吃了许多鸭鹅肉,这腿给旁的兄弟分吧!”
秦纵往他碗边一看,果然有一根吃干净的鸡腿骨,又有些骨头,但比起桌上其余人,那骨头就太少了。
“旁人也有,先把好肉吃了!”他只以为这人不好意思多吃,笑着就上前。
孙里正不是韩砺,对着秦纵的强卖不好推辞,只得接了,然而他哪怕十分努力,笑容中仍旧还有几分难以掩饰的勉强。
一旁自然就有同他相熟的巡兵看出来了,开玩笑道:“老孙,什么时候学会跟弟兄们客气了?从前一桌抢肉的时候,可没见你这么让来让去啊!”
一边又道:“这么好的鸡腿你不吃,那就给我吃!”
说着,这巡兵作势就要去抢。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那孙里正不但不躲,还迎了上来,主动把那碗里的鸡腿给让了出去,口中道:“真不是装相,老孙我今日早饭吃得晚,肚子不饿,装不下这许多肉。”
那巡兵本只是做戏,哪里想到竟是捞到了一个鸡腿,但毕竟好肉,便道:“那我可不客气了!倒叫我怪不好意思的!”
“我一个里正,只是认认人,不比兄弟们跑来跑去的,饿得快!”
孙里正呵呵笑,一边笑,再一抬头,就见宋妙端着托盘从后头走出来,立时把面前一盘子烧鸡往边上几个巡兵面前挪,又道:“都是正经好肉,秦兄弟这样好意,大家得多吃点!”
眼见宋妙走得近了,孙里正忙高高举起右手,叫一声“宋小娘子”。
等宋妙看了过来,他又用手指着自己面前道:“宋小娘子,那菜放这里吧,这里有个空位!”
然而他话音刚落,却见对面的韩砺站了起来,道:“放我这里好了,端来端去的,麻烦得很。”
口中说着,竟是主动把面前的盘子、碟子都挪开,还把一盘鱼送到了孙里正面前。
看着跟前翻着鼓鼓白眼看向自己的鱼头,孙里正只好接过、心中唯有失望,却又不好争,只得暗叹:这韩公子,到底是个读书人,做事讲究,半点不拿架子,还如此勤力。
可这勤力,也未免太不是时候了!
他忍不住看向那宋妙放下来的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