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鹤德却摇摇头,“我千辛万苦抓了一个知道内情的男人,却撬不开他的嘴,最后还被少帅给杀了。”
戏院里的那个男人。
程牧昀皱眉,“你到底想说什么?”
跟鸦片无关的事情,他一概不想知道。
“陈某知道程少帅和梁公子向来交好,所以没有十足的把握,不会找上少帅。”
上次戏院死了的男人,是梁绍尊的人,查的是白银流失案,线索断在梁绍尊。
这次查的是鸦片案,线索断在军中,而梁绍尊,就是陈鹤德想查却查不了的人。
陈鹤德之前不确定程牧昀会不会站在梁绍尊的对立面,这次有关鸦片,他可以笃定,程牧昀一定会追查到底。
既然他的手伸不进去军中,那就找一个能伸手的人。
对鸦片恨之入骨的程牧昀就是不二人选。
程牧昀皱眉,“跟梁绍尊有关?”
他这么一问,陈鹤德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既然程牧昀这么问,就说明他已经怀疑梁绍尊。
陈鹤德还担心程牧昀会包庇梁绍尊,现在看起来,应该不会。
“鸦片运输,走的不是商线,是军线,东州往新海城的运粮通道,谁家管着这条线,谁就牵扯其中。”
军需处管着。
军需处长的公子,又是往外面送白银,又是往内陆运鸦片。
一切都串起来了。
程牧昀却不太相信,“绍尊不碰鸦片。”
陈鹤德慢悠悠地端起一杯茶,“以前是不碰,现在不一样了,富贵险中求,难道少帅没有发现吗?梁家今时不同于往日,游走其中的不乏三教九流和西洋人,乱世之中,谁没良心谁就过得好。”
程牧昀紧握拳头,难道梁家早就做起了鸦片生意?
军中丢失的军饷,全都被梁家拿去买鸦片?
军中的人缴鸦片大烟,但最大的鸦片贩子竟然就是军需处长。
可笑啊可笑!
可悲啊可悲!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
程牧昀虽然有怀疑,但是仍是不敢相信,“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梁家碰了鸦片?”
陈鹤德双手一摊,“没有证据,只有推测。”
程牧昀立刻起身,“陈副署长该知道,程家与梁家为什么交好,所以没有证据,我不会碰梁绍尊。”
程家与梁家交好,不仅是为了稳固地位,更是为了手底下军队的活路。
乱世之中,谁都穷,但是不能亏了那些为了吃饱饭甘心跟着程督军的兵,所以不到万不得已,程牧昀不会动梁绍尊。
程牧昀往偏厅走去,陈鹤德站起身,“如果我说我有证据,证明一年前的鸦片案跟梁家有关系呢?”
男人的脸半隐在黑暗中,一直眼睛闪着嗜血的光。
“陈鹤德,你最好能为自己说过的话负责。”
这话像是从北极天寒地冻之中吹过来的风,裹着冰渣直刺进的陈鹤德的心里。
“那是自然。”
程牧昀紧握拳头,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慢慢转身,嗜血的眸子对上陈鹤德严肃的脸。
陈鹤德双手作揖,弯腰鞠躬,“程少帅,陈某也恨鸦片,立志要还中华一个海清河晏的警署,陈某今日来见少帅,自然拿出十成十的诚意。”
程牧昀双手环抱胸前,“你的诚意是什么,拿出来?”
“一年前放火的人,就是梁绍尊,因为爆炸发生得太快,他的后背留下了伤,松油厂爆炸造成的伤口如何,程少帅一看便知。”
当年程牧川接到线报,交易在松油厂,谁知道刚进去就爆炸了,尸骨无存。
近一年,也只有这一桩松油引起的爆炸案。
程牧昀转头,面色隐藏在微弱灯光里,“等我查证之后再说。”
陈鹤德再次鞠躬,“我在警署等着程少帅大驾光临。”
程牧昀没有回应,走向偏厅,脚步很重,似是肩上背着无数东西,又似乎被人牵绊住腿,走得很慢。
一步一顿,一步一停,一步一犹豫。
推开偏厅的门,里面却空无一人。
“许灼华!”
程牧昀喊道,无人回应。
两人把屋内都找遍了,也没找到许灼华的身影。
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样消失在少帅和警察副署长的眼皮子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