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灼华迈着步子走进去,按了按身上皱巴巴的裙子。
店铺里面虽然开着灯,却一个人都没有,通往后院的门大开,许灼华带着疑惑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
院子里,刚染好还未来得及晒的布料散在地上,男人穿着昨天的西装,坐在一张太师椅上,手肘撑着膝盖,头低低得垂着,似乎很累的样子。
面前跪着布店老板一家老小,还有许多手上沾着染料工人。
站在院子里的兵都穿着军装,举着火把将院子照得灯火通明。
许灼华一眼就看到了程牧昀,她伸出手臂,摇了摇,大声喊道:“程牧昀!”
程牧昀抬起头,眼底爬满了红血丝,原本阴鸷的面容因看到小小的身影而变得欣喜。
男人猛地起身,朝许灼华跑去,许灼华也小跑着过来,一下子钻进了程牧昀的怀里。
终于,安全了。
虽然程牧昀是个大魔王,但是对许灼华来说,他代表了绝对的安全。
程牧昀把人紧紧抱在怀里,双手托住许灼华的脸左看右看,没有受伤,没有泪痕,又将她的脑袋按进怀里。
“你去哪了?”
许灼华原本还担心程牧昀会质问她乱跑,没想到等来的是男人无限温柔的询问。
“我也不知道被绑到哪里去了,然后我跑出来,找了一个黄包车,就被送到这里了。”
程牧昀紧绷了一整天的那根线终于松了,他长叹了一口气,“嗯,好,没事就行。”
院子里降至冰点的气氛因为许灼华的到来,似乎有了一丝丝变化。
“爷……能放了我一家老小吗?”黄记布店的老板抱着怀里的妻女问道。
程牧昀回过头,眼神变得阴鸷,“黄三虫是你什么人?”
黄老板诚惶诚恐,“是我堂弟。”
“刚才我已经问过了。”程牧昀一边说,一边将许灼华挡在身后,把人拉到太师椅上坐好。
“仓库里的白银和鸦片是怎么回事?”
黄老板开始磕头,脑袋像不是自己的,狠狠地往地上砸,企图能让眼前的男人的气消一点。
“军爷,我真的不知道,这个仓库都是黄三虫在用,他负责运货,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程牧昀看起来一点耐心都没有,任凭黄老板在地上砸出一个深红的血印,头顶上的血顺着脸颊流下来,吓得旁边的小女儿一个劲儿地哭。
许灼华被黄家人的反应闹得心里很不安,她知道程牧昀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碰过鸦片的人,也不敢奢求他放人。
但是这孩子无罪,许灼华还是希望能稍微有一点人情味。
“黄三虫在哪里?”程牧昀问道。
黄老板哆哆嗦嗦地说:“他前阵子说是要避风头,一直住在城外的院子里。”
程牧昀用脚尖勾起黄老板的肩膀,迫使他挺直身子,说道:“你带我的人过去,抓到黄三虫,我就放了你妻子女儿,要是敢耍花样,就等着给她们收尸吧。”
黄老板赶紧在地上磕头,“谢军爷宽宏大量,谢军爷宽宏大量!”
程牧昀拉起许灼华的手腕,径直走出了黄记布店。
坐在车上,许灼华看着程牧昀抿成一条线的嘴唇,没敢说话,时不时偷着看看他的反应。
男人目视前方,“你有话对我说?”
许灼华的确想说,她觉得程牧昀似乎也没有印象中那么冷血,但是他现在的样子就像是谁欠了他二百大洋一样,许灼华不敢说。
“没有。”
“没有?”程牧昀欺身压了过来,将许灼华圈在座椅和他的手臂之间。
两人的呼吸交织在一起,“我可是有很多话想对你说。”
许灼华呼吸一滞,她看到程牧昀眼里半分愤怒半分委屈,“什么话?”
男人温热的气息打在她的脸上,让许灼华从皮肉一直痒到心底。
不由分说地,一个吻落下来。
很温柔。
轻轻舔砥。
像是孩子索要喜爱的玩具,像是落叶轻轻飘至水面,像是对待失而复得的珍宝。
一个绵长的吻结束,男人意犹未尽地轻啄她的脸庞二十多下。
“你真的要了我的命了。”
程牧昀这话一出来,许灼华顿时浑身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