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的时分,大概是5点,6点吧,宾馆正门前的迎宾人员正在疑惑——屹立于拉姆市餐饮与服务业顶端的皇冠宾馆何时迎来过如此成群结队的客人?
他们的怀疑没有错,这些人并非为投宿而来。
这些看上去来者颇善的人们,脸上堆满了期待与欣喜,多半还夹杂着几分狂热。他们手持各式各样的油笔、墨水笔,纸张与画布——个别人还扛着两台方方正正,体积颇大,不知是派什么用途的机器,翘以盼地蹲守在宾馆门前,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很是焦急。
面对如此不同寻常,叫人摸不找方向的画面,一向办事有板有眼的宾馆工作人员们也一时不知所措——直到人们开始尝试着往宾馆内探头探脑,更有甚者,恨不得趁工作人员不备试图冲进来的时候,工作人员们才现事情的严重性。
而且,这种人还在不断增加。
作为拉姆市顶级宾馆的工作人员,他们倒不是真的拿某些地痞流氓或是醉汉毫无办法,年轻力壮的他们颇有些对付不之客的法门——但这些人不好惹,非常,非常的不好惹。
这是一群吃人不吐骨头,平日里拿唾沫淹没他人,尤其擅长于用笔杆戳死个别办事过于张扬的有钱有势之人的专家。
记者——客人中最最麻烦的类型。
在联系不上顶头上司兼宾馆大股东罗伯斯的前提下,工作人员作出了最明智的判断——报警。
于是,在此刻此地,才有了这样的画面。
被举报有逼良为娼的行为,或是某某房间中正进行着不法交易,乃至宾馆里生凶案——经验老道的服务员们是走过大风大浪的达人,哪怕是警察上门,他们也自有一套应对之法。唯独面对记者时,胆子再大,心眼再刁钻的工作人员也不得不提起十二分的精神,笑脸以迎。
拉姆市市长艾尔森先生在重建城市之初,曾大力扶持报业、媒体业,用以振奋市民之精神,宣扬团结之意志,促进城市之重建。其间接结果就是这些“无法无天”不识抬举的家伙们经常骑在权势者(有时甚至是市长大人本人)的脖子上行事。
不过市长平日里对这些人甚是“宽容”,还不时勉励,时常不吝赞赏;加上罗伯斯先生一再叮嘱,万不可得罪记者,凡是以息事宁人为上,搞得工作人员们只能把这些记者当成刺猬,而且是不摸都会扎一手刺的那种。
而现在,这样的刺猬在自家门前密密麻麻地挤成了一团——这是何等恐怖的景象。
“让我进去!”一位和警察对峙着的身体强壮的记者正大声宣扬着在场大多同行的诉求。
“为了平等与自由!”较年轻的记者高举纸笔,呼喊着拉姆市重建之初时常能听到的口号。
“警官先生!您知道里面正在生着什么吗!不光是我们,你们才是最应当冲进去的——”个别较“聪明”的记者正巧妙游说着警察放开一条通路。
“退后!都给我退后!”警察的呼喝固然响亮,却正在渐渐失去底气。
嗅觉灵敏的记者们立刻就嗅探出警方的底限,开始有组织地展开对人墙的试探性冲击——但凡有一点纰漏,冲破警察的阻挠是迟早的事。
苦恼于“程序正义”,以及公关事务,困守在宾馆大厅中的年轻警官,拉姆市警队的队长,巴恩斯先生正咬牙切齿,一筹莫展。
如此大规模地,警察与记者间生冲击,这些年还是头一糟——天晓得今天的晚报上会登些什么。
不,不,现在不该是操心这些的时候。
“你真的确定,玛格丽塔女士不是被挟持进入套房的吗?或者看上去有被挟持的迹象?”
又一次,巴恩斯徒劳地向宾馆值夜的前台员工征询着。
“确信无疑,巴恩斯先生。”三十后末,年近四十的宾馆经理义正言辞地回绝了巴恩斯,识破并粉碎了他想要得到足以支持他带队攻入宾馆上层的口供的意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