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相对而笑。
谷仲溪与慕容卿缓步走近,远远见摇曳火光下一几两凳,旁侧却还立着一人,见甬道中来人,老远便拱手长揖:“是钜子来了!”
此言毕,小凳上说话的一人也起身长揖,恭敬道:“老身公孙婵,见过钜子!”
灼灼火光映面,谷仲溪携慕容卿近前,却见墨北安身旁,五短身材的老妇满面皱纹,双眸满含精光。
“公孙前辈,晚辈有礼!”谷仲溪浅浅一躬:“多谢前辈专程将王大人接下来,若是大人留在村子里,这会儿怕是早就被那些欢悦忘形的人遗忘在角落了。”
王旷哈哈大笑,转身看向谷仲溪,揶揄道:“你小子还有脸说他们忘形,刚入村时老夫可是看着你把殿下就这么拽走了,连自己的军队都不问了。怎么,要省过六礼直接成亲吗?要知道鲜卑人婚俗可是与中原有大不同,你需得备九礼,更得从妻居三年方可!”
“王……王大人,您说什么呢……”慕容卿满面羞赧,几乎不敢见人。
谷仲溪尴尬笑道:“只是带妧星看看故人罢了。”
“哦?”王旷饶有兴致地看了看两人,目光停留在慕容卿面上,笑道:“殿下自己取的表字?”
慕容卿不敢多言,只点点头:“嗯。”
“甚好,甚好,慕容大单于生了个好女儿,有勇有谋,不吝窠臼!”王旷点头赞赏,又转向公孙婵道:“公孙婆婆,你觉着这丫头跟着你家钜子,般配不?”
公孙婵满目慈祥,只笑道:“钜子喜欢就好。”
这其乐融融间,谷仲溪却忽然对着公孙婵长身一躬,郑重道:“公孙前辈恕罪,关于关山前辈,我……”
“唉,莫提那老头子了!”
公孙婵摆摆手:“他开心得很呢,原本这凤凰据点的任务是他的,他倒好,自己跑出去襄助王大人,将这一揽子事情全丢给老婆子我,如今还给自己成就了个英雄的名声,真不像话……咱们墨者,从来都应当大隐于市,哪里像他那般张扬。”
王旷摆摆手道:“此事先前我与臭小子也提过了,关山老英雄是死得其所,正如将士亡于沙场一般,此一事,当真是一种荣耀,只可惜我自己未能如愿以偿……唉!”
“王大人切莫自谦,大人的命金贵!”墨北安忙打住王旷的话头,对谷仲溪正色道:“钜子恕罪,王大人是我带下来的,一路上见大人皮肉伤虽好得差不多,可精神一直不佳,故想带给母亲看看,让钜子担心了。”
“无妨,我猜到是北安兄所为,本也是要尽快拜谒公孙前辈的,”谷仲溪转向公孙婵道:“那……前辈,王大人的伤,如何?”
“他这哪里是伤……”公孙婵一副无奈的表情:“这是毒,深入骨髓的毒!”
谷仲溪闻言吃了一惊:“王旷大人中毒了?何时的事?”
王旷轻笑一声,仍坐在凳上,只仰面向着谷仲溪道:“老夫有这病快五年了,谷公子无需介怀。”
“这么久?”谷仲溪皱眉道:“王大人一直未寻医家解毒吗?”
公孙婵摇摇头:“此毒绝非寻常,想来一般医家是束手无策的,能解此毒者,怕是全天下只有区区数人,而这些人皆是江湖中人,来无影去无踪,又有谁能寻得着。”
王旷微笑点头:“正是如此……”
“这般阴狠!”慕容卿咬牙道:“王大人可知,是谁做的?”
“还能有谁?东海王呗……当初我给睿王献计南迁,终归是遭东海王忌惮,这毒,便是他通过王衍,安排人给我下的。当初混在五石散里,我只道是那东西服用多了,后来才现,自己不小心中了这慢性毒。”
“可为何要是慢性?”谷仲溪狐疑道:“若要对大人不利,一副烈毒岂不是更好?”
“不晓得……”王旷闭目回忆半晌,喃喃道:“当初倒是有人和我说过一段莫名其妙的话,什么‘以天之命,将于五年后取我性命’什么的,所以我自己也晓得,怕是再有数月,便是我的死期了。”
谷仲溪倒抽一口冷气,与慕容卿面面相觑:“阴阳家!”
慕容卿眸子里闪过一抹锐色,沉声道:“这阴狠的组织,决不能再让他们奸计得逞!公孙前辈,您说全天下只有数人能解此毒,都是何人?或许我写信给父亲,他能想办法帮忙寻人!”
公孙婵摇摇头:“这些人,怕是你父亲大单于也请不动的人呐……选便是制毒也是解毒的天下第一高手,毒宗毒娘子,可这世上似乎没有活人见过她的真面目,但凡遇见她的,基本都死了,要如何去找?”
谷仲溪心中一震,再次想起那一袭紫衣。毒娘子是阴阳家司言乃青竹亲口所述,所以王旷身上的毒,很有可能就是毒娘子下的,又如何肯替他解毒?只得叹口气道:“毒娘子或就是下毒之人,寻她是肯定不行的。公孙前辈可还有别的人选?”
“另有一人,虽未曾听闻其擅解毒,但其精通医道,兼习有一门可以起死回生的功法,或许也能化解此毒。”
慕容卿急道:“前辈说的,是谁?”
“来自西域异邦的神僧,佛图澄。”